三 危机: 原因与机遇

           2005年圣周五在拜苦路时,您所说的那几句话让人记忆犹新,无法忘怀;那时与当选为若望·保禄二世的继承人仅有短短的数周之隔;当时您谴责说:多少次只是我们自己在举行礼仪,而没有意识到祂(天主)的临在,多少次祂的话语被歪曲和滥用。这几乎就是在指出未来要发生的事:在教会有多少龌龊的事情存在,甚至就存于那些原本就应该完全属于祂(天主)的司铎之间!

如今,就在你所宣布开始的司铎年中,所有的这些疏忽和罪恶偏偏都被揭露了出来。从圣经的角度而言,难道这些丑闻不正可以理解为一种标记吗?

这有点好像是魔鬼无法容忍司铎年,所以就把这些污秽之事当众抛出。就好像要向世界展示,即便在这些司铎中间也存在着很多污秽之事。

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说,天主愿意试探我们,并召唤我们走向更深层次的净化。这样,好使我们不要以胜利者的姿态来庆祝司铎年,如同自我炫耀一般;而是要我们将其视作净化之年、内在革新与转化之年、尤其是补赎之年。

补赎是旧约信息中的基本概念之一,而现在已经逐渐被淡忘了。人们总是喜欢讲正面的事情。但事实上,负面的事也存在,这是事实。一个人能够改变,并愿意通过补赎来改变,但是一种天恩。古代教会也是如此理解。事实上,现在应该重新以悔改的精神去生活,但同时不要失去铎职的喜悦,反而应该使其重获新生。

我怀着感激之情告诉大家,这些情况已经开始。从主教神父和平信徒们那里,我看到很多动人的见证,他们为司铎年而感恩,这点令我深深感动。他们表白:我们将司铎年视作净化的起点、克己的行动,借此我们再次被天主召唤。正是如此,我们重新看到了铎职的伟大与美好。从此角度来看,这些负面事件被揭露最终也是天主垂顾的标记,为使我们能谦卑,并推动我们再重新开始。

性侵犯事件的原因很复杂。让人无言以对,我们尤其应当自问,一个每天都宣读福音、举行弥撒、每天在施行和领受圣事的人,本应该从中得到滋养和强化,怎么可能陷入罪恶呢?

这确实是一个涉及到邪恶的奥秘(Misterium iniquitatis)的问题。真不可思议,一位早上走向祭台举行感恩祭的司铎,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他办告解吗?在告解时,他告明什么呢?告解后对他有什么结果呢?此圣事其实应该是一个推动他弃恶择善并督促他改变生活的主要动力。

真是令人诧异,一个投身神圣职务的人,竟然完全丧失了圣德,甚至连其根源都遗失殆尽。至少在他晋铎的那一刻,曾渴望着拥有纯洁与伟大的善德,否则就不会有此选择。一位有如此抱负的人怎么会堕落至此呢?

我们不得而知。但更重要的事情是司铎之间应该彼此扶持,决不可彼此漠不关心;主教们应该对此重视;我们也应该不断地鼓励教友去支持他们的司铎。我看到当堂区信友认识到司铎的软弱,而主动地帮助他克服弱点时,他们对司铎的爱戴也会随之增加。

或许一些人对教会有一种错误的概念:好像教会就特别不会受到这类事件的沾染;不会受到诱惑。我再次引用您苦路默想中向耶稣说的话:你教会的衣着和容貌竟是这样污秽不堪,真使我们感到震惊。然而,却是我们自己玷污了教会形象!…… 我们的跌倒将你拖倒在地,撒旦在讥笑,因为他希望你再也无法站起来;他希望在你教会的堕落中,你永远倒地失败。

是的,这就是我们今天亲眼目睹的、在苦路默想中特别清楚地呈现在我们面前的事实。很明显,耶稣并非只为偶然的事件而受苦受难,事实上,整个人类的历史祂都接到手中。对我们来说,祂的痛苦不单单是一种神学术语。承认这一点,然后让我们接受祂的引领而回到祂身边;走祂的路,而不要让其它的事物影响我们;这才是获得生命的途径。在苦路默想中,我们清楚地意识到祂真地为我们忍受了苦难,承担了我的罪过。现在,祂在我的深底处找到了我,引领我回到祂的身边。

罪恶也始终是教会奥迹的一部分。当人们看到人,看到神职人员,在教会内所做的事,就会肯定真的是祂建立了教会,也是祂在支撑着教会。如果教会仅仅是属于人的团体,那么教会早已彻底沉陷。

大部分性丑闻事件始於7080年代。修会和使徒生活团圣部部长,弗兰克枢机主教(Card. Franc Rodé)指出,多年的信仰衰退及对教会的中伤亦是导致这些丑闻的原因。他说,俗世文化已经渗入了西方的一些修会宗教生活本来应该替代主流文化,而非反映它

很明显,70年代所呈现出来的精神状态早在50年代就已经开始萌芽。那年代甚至产生了这样一种理论,认为恋童的问题应该被看做是正面的事情。而且,更提倡一个论点,认为没有什么事情本身是邪恶的,只有相对的邪恶;是善是恶,取决于行为的结果。这种观点甚至也渗入到天主教伦理神学的领域中。

在这一背景下,一切都是相对的;恶就其本身而言并不存在;所存在的只是相对的善和相对的恶。倾向于此种心态的人失去了稳实的根基。很明显地,恋童癖首先是一种病态;但其能够如此流行、如此蔓延,应该归结於思想气氛。在这种风气下,教会内关于善恶问题的伦理神学便被恻疑。善与恶成了可以相互转换的价值,而不是鲜明地绝对对立的。

基督军团修会的创始人马西亚耳·马西埃耳·德戈拉多(Marcial Maciel Degollado)的双重生活的曝光使教会深感震惊。马西亚耳于2008年在美国逝世。早在多年前,他就因性丑闻而被指控他的女伴声明说,她曾和他有过两个孩子。在墨西哥,有人说基督军团就此事所作的公开道歉是不够的,该团体应该被解散。

很遗憾,我们对此事的处理太慢太迟。这件事被隐藏得很深,直到2000年,我们才开始掌握了一些具体的线索。为了确定指控的真实性,我们是必须去寻获具体的证据。

对我来说,马西亚耳(Marcial Maciel)是一个神秘人物。一方面,正如我们现在知道的,他的生活完全越过了伦理的底线: 是一种冒险的、堕落的、扭曲的生活。另一方面,我们也看到了他的活力与力量,并以此而成立了基督军团修会。

在这期间,圣座也在进行调查,并任命了一名代表。他与一组合作人员一起准备对这个团体做必要的改革。团体有些章程需要修正,但是整体来说,这个团体是健全的。它有很多热情的年轻人热心於为信仰服务。我们不应该浇灭这种热忱。他们大多是被一个虚妄的人,召到去做最终还是正确服务。这件事情很独特、矛盾;在於一个假先知也能带来正面的效果。我们需要给予这众多的年轻人新的勇气。这个团体需要新的建构,以免会士无所适从;重要的是,正确的引导他们去为人类为教会服务。

马西亚耳(Marciel)的事案例是绝无仅有的,但同时,到处都有司铎在秘密地、甚或公开地为团体或教区领导所知晓的情况下,度着类似于婚姻的生活。当他们所生的孩子被安置在孤儿院里,而且还要教会来出钱抚养时,这种恶表就变得更为严重了。

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任何谎言与隐瞒都是不应该的。但很遗憾,在教会历史中,常有此类事件出现。尤其在某种时代思潮的影响下,这类事件就更容易发生并蔓延。这对我们所有人来说,是个非常急迫的挑战。当一位司铎和一女士同居时,就应该查明他们是否真有结婚的意愿,以及他们能否组成一个幸福的婚姻。如果是这样,他们应该走上那条婚姻之路。相反地,如果他们在一起是由于道德意志的堕落,而缺乏真正的内在结合,那就必须给他和她寻找治愈的途径。无论如何,在道义上要照顾孩子---他们始终是最良善的---要确保他们能获得适当的生活环境及教育机会。

最根本的问题就是诚实。第二个问题是尊重关于他们两人及孩子的事实,以寻求正确的解决之道。第三个问题是:我们怎样教育选择独身生活的年轻人?我们应该如何支持司铎们,使他们能够在这个混乱的时代中继续成为一个标记?在这个时代,不只独身生活就连婚姻生活都经历着重大的危机。很多人认为,一夫一妻制的婚姻已经不复存在。对独身和婚姻这两种生活方式的支持和重建已成为一种巨大的挑战。西方的文明建立在一夫一妻制的基础上。如果这个制度崩溃了,那么我们文化的基本元素就瓦解了。

性丑闻也促使我们去反省其它形式的滥用无度;比如,权力的滥用、人际关系的滥用、教育者责任的滥用以及神恩的滥用。在古希腊,悲剧有导致观众心绪不宁的目的,以促使观众对自己的生活进行反思,由此而推进净化的过程。只有这种心灵的陶冶才能使人们那根深蒂固的心态得以转变。那么,教会当前的危机难道不意味着一种新的可能性吗?

我想是的。我刚说过司铎年产生了出乎我们预料的作用,它也激发了相连的净化。平信徒们再次为司铎职而感恩,并从另一个角度体会到积极的本质。确切地说,就是在各种混乱和对铎职的种种威胁之中,发现铎职的可贵。

这一种净化对我们每个人、对整个社会、尤其是对于教会来说都是一种召唤;它召唤我们回过头来重新认识我们所拥有的基本价值,认识那些威胁着我们的危险;它不仅在威胁着司铎,也在威胁着整个社会。我们应该意识到这种威胁,意识到它正在摧垮我们社会的整个伦理架构;对我们来说,这种意识应该成为一种召唤,召唤我们进行自我净化。我们应该重新认识到,我们不能模棱两可地、毫无原则性地去生活,自由也并不意味着恣意妄为,重要的是要学会一种负责任的自由。